小谈意识、连续性与外部记忆
最近经一个朋友推荐玩了活体脑细胞 SOMA。个人感觉相比生化危机感觉不是非常恐怖，但非常好地让玩家体验了传送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这里就简单地聊聊这个话题。
传送仪
设想存在一种设备，可以精确数字化扫描构成你身体每一个原子，随后通过数据传送的方式将你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打印”出来。这种传送设备常见于科幻作品中（比如星际迷航，SOMA 其实也类似，只不过打印在机器人芯片里），用来远距离点对点快速旅行。如果这种传送手段存在，那么相比其他个人或公共交通方式不仅更快也更方便。
但可能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在另外一个地方打印出来之后，其实将存在两个物理上相同的“你”
- 第一个是传送过去，新产生的你
- 第二个是一开始被扫描的你
也就是说，与其说是“传送”，更应该是“复制粘贴”。对于他人而言，这两个你完全一样。不过对于你而言，稍微有些区别
- 新产生的你由于物理上和一开始的你完全一样，所以保留了之前的记忆，知道自己使用了传送仪，也知道传送之后会到达的地方。这个新产生的你“诞生”后，发现自己在传送之后的地方，于是明白传送成功，而且自己就是新产生的自己1
- 一开始的你在扫描之后发现自己仍然在原地，可以通过传送仪提供的信息知道传送成功，在目的地产生了第二个你
如果世界上存在两个、甚至多个“你”，可能会有便利之处（违法？），不过必然会产生一系列问题，比如司法上怎么判别谁为谁的行为负责，等等。
为了使“传送仪”名实相符，我们必须在扫描、数据传送和成功产生第二个你之后，立刻杀死一开始的你。这样，就永远只存在单独的“你”。不过
- 一个可怕的情况是，传送仪事先不告诉你传送的原理，而骗你就类似于其他交通方式，只不过更加快而已。那么在目的地的你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新诞生的，也不知道一开始的你其实死了。同样，一开始的你也不知道自己将死在传送之中。
- 另外一个情况，你事先知道传送会导致自己的死亡。这感觉挺悲壮的，你为了身处在目的的别人或某个任务，牺牲自己，在目的地诞生一个新的自己。同样，在目的地诞生的新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壮举。
连续性
通常认为，传送仪相比其他交通工具，将打破构成你身体物质的“时空连续性”。对于一般交通工具，你的位置是连续变化的，通俗上来说，如果你 \(t_1\) 在家，\(t_2\) 在公司，那么对于 \(t_1<t<t_2\)，你应该在“家和公司”之间。 但是，如果通过传送，那么在一开始的你和新产生的你之间，不存在一个时空上连续变化的函数。假设传送不需要时间，那么在那一刻你跳跃到了新空间位置。由于时空上的不连续性，“拓扑”就产生了变化，只不过这里不是产生了一个洞，而是一个新的你。
但是在写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事实上“连续”这个概念是数学概念，物理上绝对的连续并不存在。我对量子力学理解很肤浅（但至少不是以玄学来理解的😂），但貌似存在以下“最小可测量”的物理尺度。我们在宏观所感受到的连续，其实可能是微观的不连续所产生的错觉。我立刻想到，如果传送仪的“速度”快于“普朗克速度”（绝对超越光速很多很多🤣），那么一开始你的死亡是不是物理上都“不存在”了？
| 名称 | 数学表达式 | 数值 (国际单位制) |
|---|---|---|
| 普朗克长度 | \(l_{\text{P}}={\sqrt {\frac {\hbar G}{c^{3}}}}\) | \(1.616255(18)\times 10^{−35}\) m |
| 普朗克质量 | \(m_{\text{P}}={\sqrt {\frac {\hbar c}{G}}}\) | \(2.176434(24)\times 10^{−8}\) kg |
| 普朗克时间 | \(t_{\text{P}}={\sqrt {\frac {\hbar G}{c^{5}}}}\) | \(5.391247(60)\times 10^{−44}\) s |
| 普朗克温度 | \(T_{\text{P}}={\sqrt {\frac {\hbar c^{5}}{Gk_{\text{B}}^{2}}}}\) | \(1.416784(16)\times 10^{32}\) K |
外部记忆
最后考虑另外一种使用传送仪的情况。之前是你自己主动走进传送仪，至少知道自己将进行传送。通过分析，事先知道会产生一个新的你，之前的你就会被瞬间消灭。但是，如果别人事先不告知你而把你“传送”了，那将发生什么情况？
如果传送点在另外一个地方，那么在你“诞生”之后，立刻发现时空的不连续性，于是你产生怀疑，并且推断出自己被“传送了”，之前的你死去了。
如果传送点在同一个地方，那么你甚至不可能知道自己被传送了！你也不可能知道你其实死过一次，而且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新产生的个体，只不过拥有了过去的记忆。由于你觉得你的记忆是时空连续的，所以你什么都不会觉察到。
聪明的读者就会发现，完全有可能每次我们睡眠就可能发生了一次“传送”。每当你睡着的时候，你有就可能被扫描、复制、打印和消灭😦！
于是我对个体的定义产生了思考。有可能，每一个个体不仅仅由其组成的物质（大脑、记忆、身体等）所定义，同时也需要被外部记忆所定义。在之前这个例子中，只有那个把你传送的那个人（或者机器？）知道你被传送了，也只有它了解你作为个体、超越内部记忆的全部历史。如果它不存在了，那么你将永远无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外部记忆这个概念来源于攻壳机动队。如果数字化记忆可以随意修改的话，那么你如何知道自己永远是自己，如何知道今天睡下的自己明天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格式化后拥有全新记忆的他人？攻壳机动队给出的答案就是我们需要外部记忆：照片、还没看完的书、聊过天的朋友。只有通过相比他人他物（外部记忆）和自己内部记忆，才能知道今天早上睡醒之后“产生”的自己“应该”“从大概率”上仍然是昨天自己的连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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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A 里面就称你投硬币赌赢了，因为是 50% 的概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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